六月的傍晚,有些闷。手机屏幕的光打在那张依旧优雅的脸上,赵雅芝穿着米白色套装,正要开口介绍一款护肤品。弹幕像往常一样跳动,忽然,一条鲜红的字刺眼地蹦出来:“老奶奶别卖笑了!”空气好像瞬间凝固了。镜头特写里,那只手,那只曾经在西湖边打着油纸伞的纤纤玉手,猛地攥紧了手里的小瓶子,指节绷得发白,止不住地微微发抖——就像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吹过,枝头最后一片叶子簌簌发抖。
差不多同一时间,在香港话剧团的排练厅里,是另一种光景。叶童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,揉了揉眉心,手指慢慢划过摊在桌上的新剧本《武则天》的台词。三天前,她宣布退出《新白娘子传奇》三十周年巡演的消息还在网上热传,不少老粉留言叹息。“叶童退的不是演唱会,是青春啊!” 她看到过,没回应。只是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,转头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轻声说:“那件许仙的长衫,收起来吧,放樟木箱里。人呐,得往前看。”
展开剩余79%同一出戏,不同的疲惫,《新白娘子传奇》的三十周年巡演,台前光彩照人,幕后的冷暖,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清楚。在赵雅芝的化妆间,常备着蒸汽眼罩和颈椎按摩仪。每一次上场前,她都需要用冰袋敷额头和后颈,才能勉强戴上那顶精致的头饰——那是1992年剧组用蚊帐改制出来的白纱,轻飘飘的回忆,如今戴着却沉甸甸的,压得颈椎生疼。
而在另一边化妆台前,叶童看着镜子里那个白发苍苍的“许仙”,若有所思。她对忙活着准备给她染黑头发的造型师摆了摆手:“算啦,不用染了。许仙,也该老了。”成都演出谢幕时,台下传来年轻观众惊讶的声音:“许仙居然是女演员扮的?”声音不大,却像小锤子敲在心上。那晚回到后台,听见她对着一整箱的许仙行头,轻轻叹了一句:“老经典好啊,但也不能总在‘怀旧铺子’里待着。”
两人肩并肩演戏,挣的钱却早就不一样了。宣传海报上,赵雅芝的头像被特意放大不少,她的单独歌舞环节是场场亮点。叶童呢?老老实实拿着固定的演出费,场次再多也没变过。即使每场谢幕时,台下粉丝为她扮演的“许仙”喊破了嗓子,灯牌举得老高。当赵雅芝坐在直播间里,戴着价值几十万的翡翠推销着几百块的仿品项链时,叶童或许正靠在医院的吸氧室里缓气——闷热的场馆让六十二岁的她实在吃不消。
同样的汗水,不一样的滋味。苏州站演出前,叶童那份六百多字的微博告别信,字字真诚:“美好的记忆之所以美好,是因为它短暂。”
一条岔路,两种选择,直播间那个小小的摄像头,有时像一面无情的镜子。有一次,赵雅芝强忍着泪意,介绍一款抗皱面霜,弹幕里却不断跳出冰碴子一样的恶语:“老女人就知道圈钱!”她哪里知道,这些刺人的话很多都来自刚注册的新号,背后可能是一条靠骂人赚钱的链条。
镜头之外,是她家里的难处:丈夫的公司陷入困境,定居海外的儿子要维持体面的生活,还有签下的那些合约,一年十几条广告、几十场直播的硬指标压在肩上。有次直播突然黑屏,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,她还硬是对着屏幕认认真真说了三分钟的产品功效,只因为觉得“不管看不看得见,工作总得做完吧”。这份骨子里的要强和敬业,落在某些人眼里,反而成了奚落的把柄。
叶童的抽身,则带着一份想明白后的干脆。宣布退出巡演的当晚,她的工作室就更新了动态——配图是话剧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的排练现场。你瞧瞧,六十多岁的叶童,要去反串演一个苍老的罗密欧!脸上的皱纹不用藏,反倒多了许仙不曾有过的沧桑厚重感。还有粉丝惦记着,想让她和赵雅芝再拍个“老年版白娘子传”。
叶童一笑置之,听说她给正在写的自传暂定的书名就叫《我不是许仙》。赵雅芝在母婴直播间介绍奶粉,又被弹幕攻击“装什么外婆”时,叶童可能正对着麦克风,用有点哑的嗓子学海盗船长说话,屏幕上飘过一行字:“我去!许仙私下这么好玩吗?”
经典的角色啊,它能把你捧得高高的,也能把你牢牢套住。就像一顶镶钻的王冠,戴久了脖子也酸。赵雅芝还在咬牙扛着“白素贞”这身华丽的担子,叶童却已经松开了系紧许仙长衫的那根腰带。人真正的体面,不是永远赖在舞台中央被强光照着,而是听见谢幕的掌声依然响亮时,就懂得该退场了——还能从容地走进台下的暗影里。各有各的路,各有各的渡,日子转到六月十九号早晨,赵雅芝在社交平台发了一张图,是昨晚直播的数据:直播间里进来了百万人,成绩单闪闪发光。可旁边的退货率数字,23%,像条愈合不了的伤口。
同一天的下午,叶童工作室也更新了:一张是《武则天》的定妆照,她戴着女皇的头冠,侧影威严。照片底下有一行小字,很轻,但扎眼:“每一次的鞠躬谢幕,都是为了下一出好戏的‘预备,开始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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